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 （jason篇）

Jason篇

那些为爱情而死的人不会上天堂：

他们再没有黑夜、溪涧与小路，

他们不会尝到，在神圣的住处，

一种能使人忘记吻的甜蜜的蜜甜。

他们也不会下地狱，无穷无尽：

因为他们烤灼在鲜红的唇上，

魔鬼的指甲，挖他们的胸膛，

更挖他们残忍的蔑视和不治的疑心。

他们去哪？怎样的剧痛和狂欢，

如果墓中的心全部同样，

比得上他们尝过的快乐和苦难？

既然他们在人间就有了地狱与天堂，

有不断的恐惧与无穷的渴盼，

他们死后，将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他们去哪》

拉夏古的回春水没有让他忘记曾经在Wayne大宅度过的岁月，相反，它用一种奇异的方式使他回想起了更多不曾注意的细节。像是Alfred擦得锃亮的银器和那些永远洁白的桌布，放着香颂的留声机与琉璃瓶里面的洋甘菊，每一个部分他都能闭着眼睛完整的还原出来。Alfred是个守旧古板的英国佬，Bruce恨不得将一切还原到他父母还在的年代，这两个人加起来的作用让Wayne大宅十几年的时间中竟没有丝毫改变。Jason曾经偷偷的回去看过那幢一度被他称为家的地方，蔷薇花的藤蔓绕着黑色的铁门，他从那些浅粉色的香气里嗅出一丝太阳的味道，那香味同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分毫不差。

那时候他还是个在哥谭最肮脏的角落里混生活的小鬼，长期的饥饿让他昏了头，盯上了停在犯罪巷里一辆黑色的高档车。事实上Jason并没有太在意那辆车奇异的外观，对于一个饥肠辘辘好几天的孩子来说，一个价值不菲的车轮就意味着相当时间的温饱。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去那条巷子。

有很多次Jason会坐在窗台前对着城市的夜晚，月亮挂在他头上，星星暗淡的光辉被城市其他的灯火所掩盖。他合上窗户，廉价旅店的玻璃窗上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Jason伸出手指，在尘埃遍布的天空的位置上画出一个蝙蝠的标志，就像很久以前哥谭市召唤Bruce用的蝙蝠灯一样悬在夜晚上，不上不下。

他曾经喜欢过夜巡，也许现在依然喜欢，但他吝于承认这一点。Bruce教导过他，不要长时间注视着深渊中的恶魔，那会吞噬你的心灵，最终拽着你前往一条不可返回的道路。

“不要试图愤怒，不要试图质问，不要试图憎恨。”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运用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Jason承认这对于他太难了，无论是之于之前年少的罗宾还是长大后的红头罩。

外交官的儿子就在他们眼前举起听筒，平静的讲出那些龌龊下流的话语，似乎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存在。他当然不在乎——Jason想，他有外交豁免权，他为什么要在乎呢？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Bruce，他的恩师，他的父亲，他的理想，试图从那冰冷的嘴角找出一丝可以泄露情绪的痕迹，但是他失败了。

Glogia。她不会是第一个死于这种毫无缘由的恶意的羔羊，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被这罪恶之城吞噬的可怜人。她纤细而脆弱的脖颈上绕着一圈绳索，半长的头发毫无生机的垂下来，垂在她曾经圆润的双肩上，也顺便拽下了Jason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她金色的头发像是一把散沙，依旧美丽，却失去了在撒哈拉的温度。他盯着她的头发，试图从那死人的面容中找出一切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死？

“不要试图愤怒，不要试图质问，不要试图憎恨。”

然后他们找到那姑娘的房间，看着她死去不久的躯体悬空在地面二十厘米以上，像巴比伦的花园那样浮在空中，平静而美丽。她终于远离一切的喧嚣与苦难，愿主赐予她安详。

“愤怒使你失去理智，质问使你失去公正，憎恨使你易于冲动。”

那姑娘本可以活下来的。是你的无作为害死了她。那畜生在你们面前威胁她，侮辱她，恐吓她，而你们竟没有一个人去阻止他。

这念头让他无法平静。

如果法律无法保持公正，那么我要如何成为一个执法者？

Jason站在窗台上，他有点后悔。不是因为将那个下流的禽兽从这里扔下去而感到愧疚，而是因为他没有早一点这么做。

如果法律的公正已被玷污，那么就由我来手持天平。

当他作为红头罩回到哥谭之后，有几次站在这座罪恶之城的顶端俯视它。堕落成了哥谭人民的日常生活，酗酒、滥交、毒品似乎已经不能涵括所有的罪恶，信仰与正直被人们扔在垃圾桶里供人嘲笑。在这里，好人下地狱，坏人上天堂，如果这里真的有所谓的天堂的话。

Jason回想起很久以前同Bruce一起去过的巡逻地点，冰冷而潮湿的房顶与石像鬼，他们沿着绳索飞翔在层层叠叠的房屋中间。那时候他依旧拥有一双知更鸟的羽翼，但最终他坠落在地上，从此舍弃了原先的通路。他并不指望他曾经的监护人会对他目前选择的道路有何尖锐的反应，但还是穷尽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去刺激这位可怜的中年人。

他只是想证明，假如，也许只是假如，Bruce对他有那么一丝在乎的话，在发觉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成长为他的敌人时会有多么悲痛欲绝，也许那双冰冷的嘴角会抿的更紧一些，将那些呼之欲出的情绪全部扼死在嘴唇的缝隙中。Bruce Wayne，他曾经的养父，将会被他狠狠的嘲笑，嘲笑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可笑正义，嘲笑他这么多年来毫无成效的努力，嘲笑他垂垂老矣，不堪一击。

然而他摘下了头罩，听见一系列颤抖的音符从舌尖滚出，像是流水般不受控制，“我恨他不是因为他杀死了我，而是因为他让你我天人永隔。”

他不应该说这些的，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呢。他试图将那些翻滚着的，如同岩浆一般冒着泡的情绪压下去，却发现那些鲜红色的液体升上来，升到他的眼睛里。

“为什么他还活着？”

终于问出来了，他想。他在心中问了自己一百遍，又在心中为Bruce模拟出一百种回答，试图解释小丑至今依旧生存的问题。这些问题被Jason想了又想，他想说Bruce依旧爱着他，他会为自己报仇的。直到他将那些剪报仔细的收集好，在旅馆的夜晚里对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点点描绘。Bruce的，Dick的，Joker的，还有……还有新任罗宾的。

新的罗宾。

新的。

他看着墙上的剪报，抚摸着曾经熟悉的制服纹路，一点点的摸下来，摸到那些沾满油墨的纸面上。他还以为他能回去，回去哪儿呢。

再后来蝙蝠侠死去，又重生，Jason跑过去躲在阴影里偷偷看他。Bruce的嘴唇依旧紧紧抿着，泄露不出一丝情绪。他看着他转过身离去，那一瞬间他发觉男人的背影有些佝偻，不再如同之前的岁月般高大，他才明白，原来Jason Todd已经长大，而Bruce Wayne准备老去。那些年仰视着的黑色身影如今已经可以平视，只不过曾经的携手共进变成了针锋相对，他不知道这是上天的嘲讽还是命运的作弄。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蝙蝠侠只能是Bruce Wayne，而Jason Todd一直爱着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