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的白日梦

Oṃ Tāre Tuttāre Ture Svāhā

【大河&切嗣&士郎】秋樱

秋桜

藤村大河最大的秘密是关于一个死人的事。
每一次她笑着向人说自己去约会,实际上都是去见一个死了五年的男人。男人活的不长,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大河与他共同度过的时间也仅有五年,但在她的回忆中,那段日子总是显得很漫长,有一辈子那么长。
切嗣身上青色的浴衣原本是雷画年轻时退下来的,大河觉得可惜,便将这件料子不错的衣服拿去送做人情。人情是有,可还有别的意思。卫宫切嗣就像什么也不知道那样笑了笑,接过淡青色的礼物,对着少女道了声谢。他客气过头,连寒暄也带着一种冷漠的疏离;唯有在养子面前会露出和平时不大一样的神色。
“士郎不一样,”切嗣与她并肩坐在卫宫家的廊下,头顶的风铃被夏风吹的一阵脆响,“他对我来说,是秋樱啊。”
少女歪着脑袋,试图从对方的眼角里捉出一丝半毫的解答,可男人的睫毛落下来,遮住了一切。切嗣说,虽然不是樱花,却在盛开时连成花海,在万物凋敝的秋日让人感受到春景的美丽。大河摇摇脑袋,脑袋后面的马尾辫随着动作一摇一晃,构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被质疑的男人又指着不远处的花丛说,大河的话,是可爱的虎纹百合。
这下少女听懂了,不仅懂了,还红了耳朵。被喜欢的人用可爱来形容,无论是哪个女孩子都会心花怒放——藤村家的孙女抿紧了下嘴唇,试图用这种方法来抑制内心的喜悦。可不能在切嗣先生的面前没个女人样,就连和士郎作对,大河也只敢悄悄地做。打扰自己和切嗣先生的约会,罪无可恕!少女趁着切嗣先生在卧房里休息,将手里的美容杂志卷成一束狠狠地往男孩子的脑袋上敲上去:“电灯泡!”
“干嘛呀!”
小小的男孩子眼明手快地举起遥控器作为武器,勉强挡下来自于少女的愤怒一击:“藤姐又在乱发脾气了!”
大河双手叉腰,圆滚滚的大眼睛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敌方。什么啊,这小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既然如此——
年仅十岁的卫宫士郎撇了撇嘴:“老爹才不会喜欢这么凶暴的女人。”
你这家伙,不是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吗!大河气急败坏,脑袋上的血管乒乒乓乓跳个不停,差一点就要从眼珠里跳出来:“打扰我和切嗣先生约会的人都去地下谢罪吧!”
很可惜,少年就地一滚,敏捷地躲过了来自上方的恐怖攻击。老爹喜欢安静的人,他一边用坐垫当成盾牌,一边寻找合适的反击点——老爹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会喜欢那种会照顾人的女孩子。还有,老爹不会做饭,还需要一个家务全能的妻子,和藤姐完全相反呢。
“你——这——家——伙——”
冬木之虎的吼声响彻云霄。
往往战事进行正酣,在屋子里休息的切嗣老爹就会披上那件厚实的羽织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呼唤养子。士郎,他说话时总带着笑意,你们在玩什么?
这时候,他们俩就都会安静下来,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个听话的好孩子,其中一个是完美无瑕的女子高中生,长相可爱性格温柔,是妻子的最佳代表。
藤村大河在日记上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某日,切嗣先生夸奖了我。还摸了我的脑袋。很舒服。
对于这种少女心炸裂的事情,卫宫士郎曾经明目张胆地嘲笑过她。不过那时候切嗣还没有去世,而少年也还保存着一颗寻常而又普通的孩童之心。在某个月夜过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似乎要将记忆的一切都封存起来,保留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生灰。
卫宫士郎不曾为卫宫切嗣扫过墓,藤村大河也没有催过他。她只是点点头,对着某个男人生前住过的房间合掌祈祷:“明天,就去约会吧。”
大河的约会没有经历过被人婉拒的耻辱,也没有被人放鸽子的不幸;她的约会从来都简简单单,她说,他听着。这有点像他们生前的模式,那个时候,也是切嗣将手插在袖筒里听她讲话。她什么都讲,用话语来掩饰大脑一片茫然的事实。她没办法对着那个笑容不慌张,只要那双冷静又通透的灰色眼睛看过来,藤村大河就举起双手,什么都做不了啦。饶命,少女的眼睛在男人单薄的肩胛骨处打转,却舍不得将视线收回来。她看着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仿佛这些东西就在她心上长出来一般,弄得她直痒痒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小心地往对方的身旁挪了挪,又觉得有些过于大胆,于是往后撤了些。
切嗣看见了,他说:“天气有些冷啊。”
藤村大河面红耳赤,毫不客气地挨着对方坐下。天气真冷啊,她想,不然为什么切嗣先生的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呢?
现在的藤村大河挨着墓碑坐下,冰冷的石头硌着她的肩膀,可她满不在乎,还将脑袋靠在了墓碑顶端。她这么靠着,有点像圣诞节大街上亲密依偎的情侣。她曾经设想过,以后切嗣先生会带她去国外旅行,那时候她就要这么靠着旁边的恋人,手指头交缠在一起,像从未分离过那样。
她心里那个淡青色的影子太过庞大,让她几乎忘了眼前的小红帽竟然也可以是同一个人。她与那个自称真名不详的阿萨辛擦身而过三四次,只有最后一次她愣住了,清晰无误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切嗣先生?”
名为卫宫切嗣的英灵转过身,摘下了用于隐蔽面容的兜帽。他比记忆中要年轻许多,眼角没有温柔的笑纹,鼻梁却划出一个冰冷锋利的角度。他站在那里,距离藤村大河几步远,中间隔着许许多多的空气与灰尘。
切嗣问:“你是谁?”
大河张开嘴,又讪讪合上。她不知道原来温柔可亲的切嗣先生居然也会有这么冷酷无情的一面,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
冬木之虎最大的秘密是关于卫宫切嗣的事。现在的那个卫宫切嗣,穿着灰黑色的战甲,头上戴着红色的圣骸布,腰间腿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匕首。现在的卫宫切嗣不记得她,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们一起度过的时间。
于是她收起那些伤感的心思,笑嘻嘻地对戒备的青年说:“哎呀,我认错人了。”
双眼视力2.1的藤村大河幸运力max,撞到熟人的能力也是max:下一秒,她就在转弯处撞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高大男人。男人清清嗓子,把弄乱的白头发重新梳上去,恢复成一个熟悉的背头。男人环抱双臂,抢在大河之前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我才没有尾随那个assassin呢,只是路过而已,可不要搞错了。”
大河说:“士郎,你变成不良少年了。”
藤村大河盯着眼前变了样的卫宫士郎看了又看,最后决定是自己的责任。一个走偏了的好少年,从居家模范变成了原宿系飙车族,怎么看都是家长的问题。而前一个白发褐肤的英灵,大河决定暂时不予考虑。
卫宫士郎——Archer说:“这位女士,您认错人了。”
藤村大河对此的解决方案就是拿起自己的虎爪枪,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现在的小孩子都开始随心所欲地撒谎了吗?这可是教育者的失职,糟糕糟糕。
被好好教育了一番的弓兵最后只能捂着脑袋滚来滚去,试图在完成任务前不要留下一个银箱子滚回英灵座。“藤姐还是这么粗暴,”Archer说,“这样下去永远嫁不到好男人。”
说到好男人,藤村大河有很多话要说。她和当地华族的少爷逛过街,也和普通的便利店员看过电影。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拥有着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消瘦的身体,还有一个温柔的笑容。她在无数个幻梦中寻找一个宽慰。好男人是留在记忆中的男人,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任何人。
与不良青年Archer交流后,大河确认了那个瘦小的男人就是卫宫切嗣。你说一个连家务活都干不好的闲散人员,怎么就来伽勒底当了英灵呢?大河当下就念了两句诗——
我が恋はゆくへも知らずはてもなし あふをかぎりと思ふばかりぞ
(我心之所恋,未知往何方,此途无穷尽,惟知逢时终。我恋将何往,前途不可知,思君终不已,定有相逢时。)
他们的确相遇了。只不过一个惦记了太久,一个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的卫宫切嗣被知道一切的藤村大河缠着去远足,理由简单粗暴:不认识的话,我们慢慢认识就好啦!
Assassin切嗣看着自己被抓的死紧的胳膊,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没办法走路了……”
冬木之虎笑的阳光灿烂一脸无辜:“那要我抱着切嗣先生过去吗?别看我这样,可是很有力气的。”
哎呀,这个时候要是被女孩子抢了先就麻烦了。守护者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向灿若云霞的樱花树,为了掩饰情绪,他故意将蒙在脸上的绷带又往上提了几厘米。
少女藤村大河也许会对两人同游感到害羞不已,可Lancer藤村大河只会带着自己的暗恋对象逛东逛西。他们一起去了咖啡店吃下午茶,坐在白色的椅子上喝最新款的奶味摩卡,茶点则是店里特别推出的黑森林蛋糕。切嗣将自己那份吃的干干净净,连叉子上残留的奶油都用舌尖仔仔细细地舔走了:与之相反,大河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小勺。她不在乎吃什么,吃什么都一样。她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对面的男人,手指头轻轻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在他们享用糖分的滋养时,午后三点的阳光透过干净明亮的橱窗照进来,正好打亮了卫宫切嗣下垂的眉眼。大河看着他扇动的睫毛尖,光线在那上面微微镀了一层淡金色,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最后停在她心上。
“你不吃了吗?”男人问。
大河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和她今天身上的浅青色连衣裙一样浅。切嗣先生最后的岁月中已经丧失了味觉,即便如此,士郎还是执拗地做着他喜欢的菜——哪怕一点点,能让他尝到一点点食物的美味也好……吃到汉堡肉和羊羹时会露出笑容的那个人,偶尔也会显得十分孩子气,但这份天真融合了他身上自带的沧桑感,反而显得格外真实。
啊,那个人就是我喜欢的人啊。
世故中夹杂着天真,温柔中携带着冷酷。
无从得知在那个男人身上发生过的事,但大河的直觉告诉她,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不幸,但现在她衷心期盼着他能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
身为守护者也好,身为士郎的父亲也好,身为一个普通人也好,都请幸福起来吧。
除了去咖啡厅,他们还去了电影院、游乐场、熙熙攘攘的商业街、空无一人的海边。冬木之虎执拗地要求对方陪自己去各式各样的地方,做各式各样或奇怪或寻常的事。
切嗣先生就是不会拒绝别人呢,大河笑眯眯地举起一根手指对眼前的红衣弓兵絮絮叨叨,哎呀,切嗣先生终于陪我去了一次国外呢。这可是之前就说好的事。
和大河的兴高采烈比起来,Emiya显得格外沉默。他将一碟看上去东倒西歪的乳酪蛋糕放在她面前,示意对方试试看。
“士郎你居然忍心让我做试吃的工作,”幸运力MAX的女人嘟嘟囔囔,颇为不满,“还是这种失败作……”
“藤姐还不是强迫那个人陪你逛街?下次还有需求的话叫我去好了,切嗣不擅长应对人多的场合吧。”
“哦呀,”女人挑起眉毛,“士郎还是这么护着他啊。”
“和那无关。”
大河咬着勺子,露出了她一贯揶揄的笑容:“不过我早就知道你会对切嗣先生百般维护。虽然样子变成了不良,可还是那个小士郎吧?”
弓兵的脸色立刻变成了战斗服同款,不过死不承认也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应激反应。才不是,他说,藤姐不要再说那些过去的事了。
“可是过去的事没办法一笔抹消吧?”大河说。
“就算忘记,在看到那个人的一刻,也会原原本本地全部想起来。”
“我是不了解你们俩都经历过什么啦,不过不想说就算了哦,因为大家都不喜欢说些不好的事吧?”
“切嗣先生是很温柔的人,总是在考虑其他人的事,这一点和士郎一模一样呢。”
“所以,我想利用这一点,带他去做一些他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在咖啡厅喝下午茶啦,坐摩天轮啦,看海面上升起的朝阳啦……因为切嗣先生对自己很严格,这些事自己的话绝对不会去做,但要是陪别人的话就不一样了。”
“我,想要让他开心起来。”
“就算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任性,也想让他开心一些。”
藤村大河笑了起来:“因为我能做的事,也只有祈望你们的幸福了嘛。虽说切嗣先生不一定会领情。”
沉默了半晌,高大的弓兵低下了脑袋。这让人很难看清他的表情:“好吃吗?”
“诶?”
“蛋糕。”
大河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还不错啦,虽说有点偏甜……”
是吗。Emiya难得地扬起嘴角,喜欢的话就太好了。
某个人为了学习做点心,可是差点毁了半个厨房呢。当然,想必现在,双手上依然残存着被烤箱烫伤的疤痕吧。
不过还是不要告诉她了,Emiya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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