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的白日梦

Oṃ Tāre Tuttāre Ture Svāhā

更多的人死于心碎

#鬼白

#淡CP感

#分级:G



side A

  等到白泽意识到刚刚那是个梦的时候,白昼刚好从窗口的缝隙中爬上他的床单。他把盖到胸口的被单扯上来,身体转了一个角度,这让他感觉到曾经在母体中的安心感。但实际上白泽并不是为生物所孕育,自天地灵气中生长的他,在距离现在久远到连他自己也记不太清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拥抱。

闭上眼睛的世界是一片红色,比起鲜血的热烈,更加近似于门口左拐屹立不倒的苹果树木上果实的色彩。昨夜不知道喝下去多少乙醇系溶液,他试图吞咽,却依旧觉得干渴无比。遇见轩辕氏之前他也曾豪饮三天三夜,酒精的味道让他感到温暖,喝下去的时候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向下,让他伤痕累累的胃部再一次的被腐蚀。

这就是生活嘛。他一边擦着返上来的血液一边安慰自己,生活总是要从无尽的乏味中解放出来,然后去迎接意料之外的事物。

这句话他奉为圭臬。

side B

鬼灯臆想着白泽收到卡片的各种反应,但最后在大脑中迅速得出了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用手中这只限定版金鱼草圆珠笔一笔一划写下来的字迹清晰可辨,主题思想不过是关于邀请白猪去参加一场暗夜留香的约会,以蜜桃真纪的名义。这想象如此愉快,他越发清晰地勾勒出偶蹄类动物被捕捉猎物的陷阱网住,不上不下地掉在无人的小树林里一整夜,嘴里面还骂骂咧咧地喊着鬼灯的名字。不,这有点儿不太合理,毕竟智慧之神的智商君一遇见此类事情就会迅速下线隐身,任凭白泽哭天喊地也叫不回来,他能意识到这是鬼灯做的估计也要反应上好一阵才行。

而一旦他意识到这是阎魔厅二把手精心策划的“坑你没商量,白泽限定”活动时,细长的眉眼会立即燃烧出愤怒的火焰,为了脱离困境会以最大限度来挣扎扭动身体,然后就会发现被捆的越来越紧的事实。他会怒骂,会哀嚎,会痛斥,然后会在清晨在极乐满月的店铺里继续调戏上门的女性顾客。

鬼灯一点儿都不怀疑白泽的能力。

side A

白泽曾经有过不少显赫的同事,他们在天地混沌之时就盘踞于高耸的山脊林间,在风声雨声中舔舐自己的毛发,然后静静等待着晨曦的到来。这对于他几乎已经成为一个日常,春去秋来,年年月月,他的耳坠红绳换了一条又一条,只是因为无法抵抗腐朽的命运。

凤凰的屋宇是临山而建,门口立着密密麻麻的梧桐生物群,树枝把底下的空间划得支离破碎,比几层蜘蛛网还要触发密集恐惧症。白泽降落的时候由于目测失误,被这些冲天的树木枝桠划了几道不浅不深的几道口子,他故意没去治疗,反而在门口就用超大音量开始了嘶吼。

“救命啊!有人受伤了!”

“首先,我不觉得你是人,”娃娃脸少年坐在石阶上看他,“其次我也不觉得你需要别人救你。”

“这位少年,你家的树枝把我划伤了,你必须要负责的。二十万医药费请报销。”

“这位大叔,我家家长不在,请你等他们回来再说。”

“上亿岁数的老头子居然还敢装成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告你诈欺哦。”

“通万物之情的神兽居然还敢在别人门口碰瓷,告你敲诈啊。”

白泽把前腿从地上抬起来,用最具有视觉效果的方式变成眯眯眼男青年,蹲在凤凰面前。

“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好了,两根翎羽怎么样?”

side B

鬼灯是个尽职尽责的公务员典型,虽然比起葉雞頭桑的玩命干劲来说还稍逊一筹,但已经足以秒杀八大地狱以及八寒地狱一众狱卒。八寒地狱的白玉菇少年刚刚来帮忙送货,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双眼就要脱衣解裤,吓坏了从众合来交报告的阿香姑娘。

所以说深夜档就不要放送什么美食节目啊,鬼灯翻开了手边的企划案,大半夜电视台播出诸如《半夜食堂》《孤寂的美食者》《舌苔上的地狱鬼》之类的节目简直就是酷刑,还间接增加了第二天某类食物的销售额。不过这也可以应用在亡者的刑罚中,或者积压的商品销售策略。

安静的环境下他听见自己的耳鸣,以及从己身上发出的所有低沉或者高昂的震动声。心脏跳动的声音,骨骼关节移动的声音,呼吸的声音,一切让他感受到活着的声音。

他曾经如此憎恨活着这个词语。取而代之的是对于死亡的无限希冀,连带着还有到达另外一个世界的隐秘愿望。于是当鬼火从他脖颈处钻入心脏,他站起来,走入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没有回头。

side A

白泽曾经无数次的怀疑自己的长相是否是受了诅咒,毕竟和冤家对头长着相似度90%的脸也未必是一件几率太小的事情。他用手扶着镜面,望着玻璃中不曾腐朽的容颜,计划着躺进棺材中想象着自己的葬礼。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不朽中,但那些最美好的时刻却并非在棺材中梦想得到的。*【注1】他喜欢能让自己失去意志的东西,比如酒精,比如女孩子温暖的胸口,比如冤家死对头年复一年的针锋相对。

他很少吃东西,大量饮酒,沉溺于美女,活在桃源乡的一个角落里。【注2】

这让白泽藏在白大褂下面的身体无比细弱苍白,瘦的锁骨都高高立起,走路的时候能感受到骨骼摩擦的声音。他踏在极乐满月门口的草地上,脚掌来回碾磨着处于其之下的柔软生命,裤脚下面露出的皮肤被几根来回摇曳的草尖轻轻拂过,远处的果树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叶子。

啊,他想,这就是桃源乡,这就是天国。

这是与地面之下的地狱多么不同的一个地方啊。

side B

鬼灯偶尔也会做梦,梦里面参杂着各类格式的现实剪影,混乱而毫无逻辑。有的时候他站在一个空旷的原野上,不是白昼也并非黑夜,昏暗的夹缝中有大风吹过,将淹没他脚踝的野草压成一层又一层的潮水。

有的时候他站在山顶上,身前是一片乳白色的浓雾,湿寒的露水浓重的压在他肩膀上,岩石坚硬的轮廓在草鞋下面成型。他双手抱肩,额发柔软地贴在面颊两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他的冷澈已经成为身体里面生长着的骨髓,接下来的所有行为都生自这些制造血液的细胞中。他为自己画下一个又一个偏激的行为准则,比起天国的神兽更像一个不为所动的神祇。恋爱对于神兽来说不足为论,心灵上的交流相对于身体上的交流简直不值一提,鬼灯用着最鄙夷的口吻形容这头万年发情的野兽简直就是人形自走炮。

但是他们内心都是一样的。在他们最深处的梦境里,没有爱情,毋宁说是毫无恋爱的必要。人人都有各自的麻烦,诸如阎王翘班,地狱暴动,节日企划等等,但最难对付的莫过于爱情。【注3】爱情比起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复杂任务来说更加困难,不得不去揣测另一个人的心思,把自己的欲望摆在第二位,用尽方法去讨好他人。

这对于鬼灯而言便是束缚。

side A

白泽看着女人穿好衣服,雪白的脖颈处露出一截衬衫的红领子。他低下头去,仔细整了整白色衣襟上的褶皱。女人的双手自他背后环住,“你要回去了吗?”

“天到底亮了,我该回去了。”

出门的一刻,他回头看了看这个温暖的房间,屋外下着白色的雪,倒映在镜子里,而他的脸映在雪里,带着缱绻后的微红。

女人的发髻上沾了他带来的白色花瓣,他伸长手臂去帮她摘下。这个动作有些不清不楚的意味,对于所有的女人都是温柔的一招。然而他必须离去。梦境之所以美,是因为它的非真实性。一旦实现了,桃源乡的千万年之于白泽只是一个无尽轮回的梦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因为天国没有四季之分,日复一日的只是重复着活下去。雪国再美,男人都是必须要离开的。在他的生命中,驹子和叶子都只能是昙花一现,时间会把女人们的痕迹一一抹去,最后剩下来的唯有他自己,连记忆都舍他而去。【注4】


然而他的脸被飞来的狼牙棒狠狠砸进了墙壁里,鼻梁涌出的大量鲜血混合着痛楚瞬间把白泽拉进了现实中。

side B

"我来拿药了。"

黑衣的鬼神一边拽着神兽红色的耳坠一边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

“总计十万元,只收现金不打欠条。”

“哦?还真敢坐地涨价,明明只是把我拿来的药材加工一下而已。”

“痛痛痛痛,你这个朴念仁快把我的耳坠放开!”白泽碍于自己的耳坠被鬼灯牢牢地捏在手里,嘴里不敢再占什么便宜。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恶鬼!”白泽的耳坠现在对他自身的行动构不成什么威胁了,红色的线绳连着一块血迹好端端地躺在鬼灯的手里。

“还给我!”

“极乐蜻蜓也敢冲我这么大喊大叫?先把货交了再说。”辅佐官大人气定神闲,拉出一张椅子径直坐了上去。

“混蛋那是我用凤凰的翎羽编成的丝绳可值钱了快给我放下!”眼见着鬼灯把手里的耳坠扯来扯去还作势要丢进沸腾着的药锅里。

“用凤凰的翎羽能干什么?”

“哼,凤凰代表爱情,我只是时时刻刻不忘记自己女性之友的身份而已,”白泽看见鬼灯把耳坠在空中甩了一甩后只好改口,“好吧其实我只是觉得那个老头子的毛比较好看耐用而已。”

side A

曾有一段时间白泽会想到鬼灯和他的冷澈。一开始他对这样忠实自我欲望而又对他人不屑一顾的物种异常稀奇,但久而久之相处下来的结论却让人恨不得泪流满面。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鬼神简直具备了神祇的所有条件,但命运让他遇见了鬼火,从此走上了地狱的管理阶层。

他人的事情白泽无暇关心,自己虽然是庇佑天下的神兽,却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不仅仅是因为统治阶级长期被臭烘烘的大老爷们所霸占,更因为白泽根本懒得去管这群好事之徒。东家长,西家短,王家的耗子三只眼,一个眨眼地上就换了几任皇帝。

于是他答应帮鬼灯干活也是一时兴起。

辅佐官大人带着宠物去了埃及度假,他趁机潜入地狱批改公文外加刺探情报,无间道玩的不亦乐乎。一沓一沓不用数张数只用量厚度的各类文件堆在他面前,白泽大人一边机械性的盖章一边默默把已经堆在喉咙的鲜血挤回胃粘膜上去。

凤凰的翎羽被他串做耳坠后仍有剩余,他便从縢龟那里顺来龟甲做成书签。制作的过程并不繁复,白泽用药水泡好一片片的龟甲后,在顶端打上洞,串上翎羽做成的线绳就算完成。

这物品毫无个人特色可言。白泽的东西都没有强烈的属于自己的特征,他无意识中想要融于整体,把自身过于明显的特征隐没在人群之中。另一方面,他也从无尽的时光中磨平了执着,对某一人某一物的特定感情早就被他连着酒水一同咽下去,吞进伤痕累累的胃中蠕动消化。

现在他抽出一张自制做书签,加在未完成的工作里。

side B

鬼灯拎着小白进门的时候,自家长官正在笑眯眯地趴在桌子上睡午觉。

看到摸鱼行为绝不姑息的辅佐官当机立断,用右手将随身携带的武器狼牙棒以超高速扔了过去。

“唔啊啊啊啊!”正中目标。

“鬼灯君,在埃及玩的还好吗?多休息几天也没事的,白泽桑帮忙处理了不少事情呢。”

“我一想到要收拾大王您就迫不及待的赶回来了。”


他将沾染了无数鲜血的狼牙棒从墙壁上拔出,立在办公桌的旁边。桌子上面的金鱼草周边物品被全部下架,公文之类的倒是整整齐齐的码好分类摆放。

啧,看来某只动物捡回一条命。

他不吝于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白泽帮忙打白工的深层动机,当然白泽也一向不会辜负他的深切期待,把上古的智慧全部应用在对鬼灯的反击作战方面。鬼白二人的攻防之战已经持续上千年不止,比现世的百年战争不知道长了多少倍,也不知道激烈了多少倍。这期间白泽从广袖云衫进化到食堂大妈的白大褂,而鬼灯也把头发剪短成清爽的短发帅哥样。

只要活着,就会继续下去的战斗。


他拿起文件中夹着的东西。半透明的龟甲上面用丝线穿着,简单的书签样式。

他看了看,扔进了垃圾桶。


END


注1:改编自米兰·昆德拉的《不朽》

注2:原著漫画中有说出白泽不怎么吃东西却大量饮酒,非常瘦。只要戒酒就会胖。

注3:改编自索尔·贝娄《更多的人死于心碎》

注4:驹子,叶子,来自于川端康成的《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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